深呼吸，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张雨欣揉着眉心，忽然一把扯过苏晓天的衣领，强迫他的双眼与自己对视。
都说酒后壮胆，大概真的是这样吧。
“为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你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吗？再来一次的话……不仅是你，你的灵魂，你的记忆也会一同消失啊！那些承载了你所有的快乐与悲伤的记忆，那些有关你和我们大家所有人共同创造的美好与痛苦的记忆，都会消失不见啊！”
张雨欣不顾形象地冲苏晓天怒吼。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了她故意背对着所有人不愿意展示出来的那张脸。
悲伤，害怕，恐惧。
全然不像众人一贯认知中的那个“幽然仙女”张雨欣所应该有的表情。
那是一张比失恋的女人醉酒还要悲伤的表情，那张脸，凡是看见的人，就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语，却也能从中感受到那股满盈而出的悲伤。
苏晓天一愣，眼神呆了呆。
然后他就苦笑起来。
“还是被发现了吗……”
苏晓天不知道到底是张雨欣所问的那个初次见面的场景，还是叶明所问的那个精灵公主的夜晚所暴露了这件事。他只知道，自己是瞒不住这些说不定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家伙的。所以，他索性不再隐瞒，默认了这件事的存在。
“你的记忆已经在消退了……这点你应该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吧！既然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那么神经病一样地还想要再去尝试一次啊！”
“八次了……八次！八次还不够吗！你还想再试几次你才甘心？你还想再糟蹋自己的身体几次你才开心！啊？你说啊！”
张雨欣死死地盯着苏晓天，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双能让天下所有男人都为之倾倒的美眸之中，点点血丝蔓延开来。
“只要能让她复活，多少次，我都愿意。”
苏晓天微笑，十分温柔地对张雨欣说。
他的眼中，没有其他多余的任何情感，只有浓浓地仿佛要将万物化成水般的温暖。
苏晓天温柔地注视着张雨欣。
他明白，他错了。
但，他并不后悔。
张雨欣缓缓松开苏晓天的衣领，然后起身。
“啪！”
三千青丝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扫过苏晓天的眼前，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的液体在光的折射下进入苏晓天的眼中。淡淡的兰花香一闪即逝，留下的，只有空气中那无尽的潮湿的气息。
“你这个人渣。”
清冷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
张雨欣冷冷地居高临下地俯瞰苏晓天，不再做过多的解释，直接大步朝门外走去。
死寂。
“早就说了，二哥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你还不信。”叶潇潇抱着怀里早已醉倒的女仆，懒洋洋地对叶明说。
“这我知道……只是没想到雨欣那家伙居然那么耐不住性子。本来我的想法是等今晚过后再找晓天好好谈谈的。”叶明皱着眉毛，“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哇，我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还不了解雨欣姐的性格？她那么任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等待？上上次能答应二哥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要不是上次老哥你暗中使诈强行让二哥轮回，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进行第八次轮回转世？所以说这次无论如何雨欣姐都肯定会反对啦。蠢猪。”叶潇潇不屑地哼哼着。
“你闭嘴。”
“切，我才懒得管你们之间的破事呢。”叶潇潇翻了个白眼，“我困了，你们继续。晚安。”
“那个……”小烨似乎想说什么，正准备起身，却被叶潇潇给叫住了。
“哦对了小烨，你去帮我打个水吧，我刚好准备去泡个热水澡。”叶潇潇伸了个懒腰，“哎呀……吃饱喝足了，然后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啧，真爽。”
“哦……哦哦。”小烨看了看苏晓天，又看了看叶潇潇，有些不知所措。
“小烨，你去吧，这里我来就行。”叶明轻轻一笑，对其余女仆吩咐道，“你们也都下去吧，注意休息。”
“是。”
在小烨哒哒哒往澡堂方向跑去的时候，刚好走到门口的叶潇潇忽然又开口了。
“如果师父在的话，见到你这样，她绝对不会高兴的。同理，我们也是。”
不知对何而说的话语。
“潇潇！”叶明低声吼了一声。
“是，是，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叶潇潇十分敷衍地回嘴，然后回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叶明，“可是哥，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可是上千岁的人了。”
叶明一愣。
“就算是人类……这个时候也早就成一具尸骨了吧？呵，”叶潇潇自嘲地笑着，“说起来还真是讽刺，活了这么久的老女人，居然至今未嫁。哈哈哈！真逗。”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随后，沉默依旧。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直在一旁默默吃着食物的冯雨瑶。
可能是由于存在感太低的原因，所以至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到此刻，她终于吃光了盘中的食物。
然后冯雨瑶很敬重地放下筷子，对盘子行了个礼，似乎在祈祷那些肉的主人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当鱼牛羊了……然后她站了起来。
静静地走到苏晓天的面前，然后蹲下，让自己的视线能跟苏晓天在同一水平线上。
她微笑，歪着脑袋想让苏晓天能看清自己的脸。
犹豫了一下，冯雨瑶还是勇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抓住了苏晓天的手。
她的手上，没有戴手套。
这个从不让任何男人碰的女孩，在千年之后居然主动碰触了一个男人的手。
苏晓天呆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冯雨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雨瑶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将苏晓天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然后闭上了双眼，似在感受什么。
感受着女孩脸上的温软，闻着女孩身上传来的清香，苏晓天的心里，居然生不起一丝邪意。
“我……”冯雨瑶重新睁开眼睛，平和地注视着苏晓天。
苏晓天清晰地看见她的嘴唇在发抖。
再次闭上眼，然后睁开，冯雨瑶将抓着苏晓天的手重新放回在苏晓天的身上，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生怕碰到什么似的。
小脸十分通红，可她却没有再拿兜帽去遮掩自己，而是强迫自己，让自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如果你还记得那个约定，那就请你……完成下去。”
冯雨瑶静静地看着苏晓天。
“如果你不记得了，你忘了……那么，将由我，帮你完成下去。”
她微笑，然后直起身子。
站起来的一瞬间，一直在刻意回避的眼神却还是不小心和苏晓天对上了。刹那间，脸又红透了。
“那个……抱歉……刚才好像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我……我去找姐姐。”
冯雨瑶支支吾吾地说了点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外跑去。
——
大厅内的灯光依旧耀眼，金黄色的光芒就仿佛太阳一般让人温暖不已。
但是就算是处于阳光之下，也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是阳光所照不到的阴影。
“呃……”叶明开口，想了一会，然后又沉默了。
默默地为自己满上一杯后，叶明一口干掉杯中的烈酒，然后舒出一口气。
“喝酒吗？”叶明将酒杯递到苏晓天的面前。
苏晓天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那个男人，然后微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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